岁短日长

超级月亮总有些路转溪桥忽见——不管是在三年前玉米地旁的林间树梢边，还是在前天南京西路核酸检测亭斜上。巨大的满月多少给人带来无处可避的紧迫与力量感，让我不由想起一位前老板，每当遇到对家或客户无事生非，总要查一查日历看是不是圆月之夜引发的疯癫 (lunatic)。

自2019年初在三五万人散居的野道林间独享，到现在与不舍昼夜检测核酸的两千四百万人抬头共赏月色，转眼过了三年又三个月。果真像从前一位合伙人苦心赠言所讲：长日难熬，年岁匆匆 (The days are long, but the years are short)。

就好像过去三个月封控的每一天，在千头万绪的夹缝间谋求自足，每一天都被拉到无限长，只有果蔬的腐坏快得猝不及防。现在有幸而终于可以驱车郊游，回头想起愚人节颁布足不出户的公告，好像只是几天之前，中间日日夜夜在头脑里被压缩吸入了过去的黑洞。

三年前因好友力荐的工作机会，带着与家属团聚的愿望搬来上海的时候，我当然无从预料不久后的天翻地覆。风暴一波一波，漩涡中心也卷到了我的身前。也许是幸运，在不短几年间，我们得以安静地一起生活、工作，不时陪伴国内的亲友。而最近的发展，却拎起耳朵提醒我，在气泡隔绝带来的有限日常之余，许多习惯的旧常态——不管是与世界各地朋友可以轻易安排的相聚，还是随时可以搭上的航班——都已经中断数年，也不知何年何月能重启。而更多的人和物，已在几年间匆匆消亡了。

在无法揣度下一刻会发生什么的当前，也许倒是律所催人奋进的计时软件Carpe Diem借用的俗语提醒了仅剩的对策：抓牢现在。就算是立即收到需要续约的通知，也无法停止湖畔微风吹面。或者动荡也终会有停息的时候，也许我们可以幸运地在彼时再回望，感慨这些年的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