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野外

清晨飘雨时，我在宁海越野25公里出发区兴奋起来。我最喜欢雨天微冷的野外，就好像在2015年的芝加哥郊外，或者2011年的北宜公路的夜晚。

开始的6公里快速穿过村镇，路况平坦、单调无聊。越野总要从水泥地变换为泥地、石地、草地、山地开始。约第7公里开始进山，赛道收窄、爬坡渐陡、心率爬升、手杖打开。虽然离城镇不过几公里开外，但收起手机，我可以开始全身心享受几个小时人工策划但纯粹专注的野外。

在野外总能产生愉快的幻觉：感官雷达变得加倍灵敏，身体动作和反应速度也随之变得快速和高效。不管是在上坡找一个合适的手杖点借力时，还是在下坡的泥地里找一个安稳的泥印落脚点时，在树林和竹影间行进的身体与抛开了在城市室内笨拙的已经毫无关系。在爬不动的上坡与站不稳的下坡之间，如果幸运的话，还会穿插着几百米平坦高速的竹林野径，让最缺乏训练的参与者也可以高速飞奔——在这种时刻，仿佛肾上腺素和多巴胺库存不会见底，我自信可以跑得更畅快、更轻松、更专注，可以轻松完成剩下的路程、可以完成更难更长赛程、可以一直跑下去、以及可以完成任何事。

这是我在每次越野中享受的感觉。

对于慢速低水平的业余参与者，越野与热闹和社交没有关系。很多时候，在中后段都只有路标、自己与野外。完成相对困难的路段，在雨后初晴山顶的草地停留时，也是状态逐渐回调到日常生活的时候。在赛道后程，从野外泥地逐渐过渡到石阶、水泥、柏油路、街市、吵闹。我当然一直很幸运，就算是选择最荒无人烟的参赛地，也时常有挚友（有些特地抛弃对野外的厌恶）伴我同行，并总是有伴侣家人在终点等待迎接。我想我并不抗拒回来。